外公
他說:“苦誰也不能苦了孩子,孩子想吃什么就給她買”,這是外公經常對外婆說的話。
在我三歲的時候,由于家里面的原因,爸爸媽媽外出打工,把我留在了外公家。我至今都記得那一幕,我站在門口,看著爸爸媽媽坐上去車站的車,沒有哭,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們,像一只沒有感情的木偶一樣,那一刻覺得自己被遺棄了??粗麄兊谋秤皾u漸消失在前方,成為一個黑點,直至再也看不見我才轉過身來,不知什么時候外公站在了我的身后,撞到了他的大腿上。我抬頭看了看外公,淚水突然在眼眶里匯集了起來,外公摸摸我的頭,把我抱起在他的懷里,只是說了一句:“妮妮別怕,還有外公呢!”
外公過世以后,我經常聽外婆講起他們之間的往事,外婆說,外公年輕時候很兇,當過兵,很大男子主義,有時候還打外婆,聽起來是有點埋怨,可是外婆說這話的時候沒有記恨,有的只是對外公的思念,我也是。外公雖然不善言辭,可是那一幕是我覺得外公最溫情的時刻。
外公最喜歡吃腌制的咸鴨蛋,而且喜歡剝一個小孔用筷子撅著吃,吃干凈之后就把它們放到柴草堆里,等著過往的路人上當受騙,我總愛跟著外公學,每騙到一個行人,我們就開懷大笑,外婆總是責怪外公不教我學好,看起來不喜歡,其實心里也樂開了花呢。那時的風好,空氣好,陽光也好,我們喜歡坐到庭院里吃飯,敞開大門,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
生活并不總是如此的美好,雖然外公從來沒有缺過給我好吃的,可是當別的小伙伴拿著一毛錢兩毛錢在學校里買那些好吃的零食的時候,我心里有點嫉妒,其實外公家生活并不富裕,爸爸媽媽每次打電話來都囑咐我要聽話,可是我慢慢抵擋不住那種好奇,我也想知道拿著一兩毛錢在小賣鋪買東西是怎樣一種感覺。于是我犯了一個錯,我知道錢在哪里放著,每次外公出去上街的時候總會從那里面拿錢,只是太高了,我夠不到。于是有一天早晨出去上學的時候,那個時候天還不亮,外婆給我穿好衣服就又睡下了,于是我偷摸的折回來,踩在凳子上,抓了兩毛錢,那時候兩毛錢對我來說就是很大的一筆財富了??墒俏也桓一ǎЯ艘簧衔?,上課也沒有認真聽,我把這兩毛錢用方便袋包好埋在門口的磚頭下,外公拿錢的時候我偷偷看他什么反應,過了兩三天外公也沒有說錢的事,我的心慢慢安定下來,偷偷把那兩毛錢扒出來,拍去上面的泥土,然后偷偷揣進了兜里,可是當我準備走的時候,外公突然從門后走出來,我當時嚇的臉色發(fā)白,話說不出來一句。外公沒有往日的和藹,表情嚴肅,訓斥我道:“你這樣做對嗎?你想要什么跟外公說,外公會不給你買嗎,今天罰你不許吃飯”。
我當時心想:雖然我不該偷拿東西,可是不就兩毛錢嗎,干嘛這么嚴厲?我心里覺得委屈,哭了大半天。后來我才聽媽媽說,外公年輕的時候被人誤會偷過東西,所以外公對這種事很在意,外公去世的時候把我媽叫到床頭,問我媽:“榮兒,我訓妮妮你有沒有生爹的氣啊,告訴妮妮,外公不該那么訓她,讓她不要記恨我,”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早已把那件事忘了,可是外公卻一直記得,我多想再有一個機會,能讓我親口告訴他:外公,我愛你,我錯了。
現在外公已經過世十多年了,每每談到外公,所有人都覺得惋惜,說老天不該讓他這么個好人走那么早。小時候的事我有的記不太清了,可是我永遠都知道,外公外婆是最愛我的人。
如果時光能緩,外公還在,我還可以在他身邊繼續(xù)聽他講他當兵時的故事該有多好,希望在天堂的外公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