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 外 隨 筆
(五)想起了曹孟德“毀書”?!度龂萘x》第六十回上說,西川別駕張松因不滿川主劉璋暗弱,想投靠曹操??上Р懿傧铀嗝渤舐?,未以上賓相待。張松不滿,對曹操多有貶義。楊修為了保全曹操的面子,以曹著《孟德新書》炫耀于張松。豈料張松能過目成誦,看完后硬說此書為戰(zhàn)國時無名氏所作,是曹操“盜竊以為己能”,并說此書蜀中三尺小童也能背誦,說著便從頭至尾背誦一遍,竟一字不差!這下,把曹操給弄糊涂了,心想:“莫非古人與我暗合?”“令扯其書燒之。”這本記錄著曹操多年征戰(zhàn)心得的嘔心之作,就這樣付之一炬,使我們失去了一部寶貴的兵書。惜哉!
文章千古事,最忌與他人雷同,誠所謂是此一個而非彼一個。若與他人相似,則與鸚鵡學舌無二。古今圣賢豪杰,皆為特立獨行之士。他們性喜創(chuàng)造而恥于因襲,為達到光輝的頂點,寧愿在崎嶇的山路上攀援摸索備嘗艱辛,也不在平坦的大道上拾人余唾亦步亦趨。因此,在生命的蒼穹中便有了屬于他們的一爿天地,在歷史的荒漠上便留下了屬于他們的一行足跡。曹公有志,雖誤失了《孟德新書》,卻留下了不朽名句:“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秋風蕭瑟,洪波涌起……”
又想起了鄭板橋的“自燒”
說。針對歷史上濫出書的現(xiàn)象,鄭板橋指出:“自漢以來,求書著書,汲汲每若不可及。魏、晉而下,迄于唐、宋,著書者數(shù)千百家。其間風云月露之辭,悖理傷道之作,不可勝數(shù),常恨不得始皇而燒之。而抑又不然,此等書不必始皇燒,彼將自燒也。”
文化冊籍,汗牛充棟,然自燒者多矣!何也?究其緣由,“風云月露之辭”因其淺薄而為人不屑,“悖理傷道之作”因其猙獰而為人所惡,其被燒自在情理之中。然余更以為,在自燒者中,恐以沽名釣譽平庸無奇者為眾。蓋古今名篇,恢宏博大,光華四射,無不是著者精氣的聚結(jié)。他們以社稷為懷,計天下利,求萬世名,終與天地長存。而那些以著述為敲門磚者,急功近利,率爾操觚,粗制濫造,敷衍成篇,內(nèi)無精華之氣,外無壯美之貌,焉能流傳久遠?此等貨色,不待他焚必自燒!
念及此,愿天下著述者慎思、慎行?。ㄗ髡呦党霭婀芾碇行脑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