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陽光透過窗簾灑滿了整個屋子,微風(fēng)輕拂,吹起米色的一角,我坐在那里又一次地去整理抽屜里的信件,便突然想起木心先生的那首《從前慢》。那些信件安靜地躺在抽屜里,一個個躍然紙上的小字符,見證了我歷經(jīng)歲月磨洗的友誼,記錄著青春年少的秘密,還有那些無法言喻的感激。
打開第一封信,粉色的封面上淺藍(lán)色的筆觸,“l(fā)u lu收,貝貝寄”。我能想到那個喜歡格子襯衣,偏愛白色,說話輕聲細(xì)語的姑娘,坐在靠近窗臺的地方寫道,“我是一個從來不愿輕易付出感情的人,但有些人一旦走進(jìn)去就再也不會走出來,永遠(yuǎn)有多遙遠(yuǎn),我們不會說再見……”我還記得她親手寫的那首歌《下個夏天》,說要在離別的六月唱歌給我聽。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就像此刻,當(dāng)我寫下她的名字,我就會感到溫暖。有一種牽掛是從一樓到二樓的距離,我把它稱作太陽花,給予我陽光,陪伴我成長。
翻開第二封信,是一張極普通的紙折起來的紙條。像小學(xué)生一樣的字體,但又能看出來很用心的樣子,我仿佛就已經(jīng)看到,那個微胖,愛哭,喜歡揪我耳朵的姑娘在空無一人的教室很單純地告訴我她的小秘密,她說,“當(dāng)你向別人說我們是閨密的時候,我很幸福,就像小孩子得到了玻璃瓶里的五色糖一樣開心,所以我給你捂住耳朵,閉上眼睛的信任。”我們一起吃飯,一起跑步,我們不知不覺中習(xí)慣著彼此的一切。我把這種牽掛稱作“藍(lán)胖子”,豐盈我的夢想,照亮我內(nèi)心柔軟的地方。
第三封信,16開的大紙被我用膠帶把正反兩面都粘了起來,黑色的字體在時間的沖洗下似乎有一點點融化的感覺,我把它夾在同學(xué)錄的最后一頁。我大概能想得到他在家里的書桌前,執(zhí)筆又放下,最終還是寫道,“以后回想起我的高中生活我一定不會忘記那個姑娘,她個子不高,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笑起來甜甜的。更不會忘了在我打球受傷時她對我的照顧,讓我看到了患難見真情。”我已經(jīng)忘記了當(dāng)時看到這封信是怎樣的心情。年少的喜歡總是單純,簡單到可以拿出來當(dāng)故事講,盡管后來我們之間并不曾有過什么,但終究那個青春的秘密帶著美好的回憶還是放在了心底。那份曾經(jīng)的牽掛,我把它稱作“莫名”,莫名其妙的小欣喜和小失落在成長的道路上,漸行漸遠(yuǎn),轉(zhuǎn)化為一種知性與善良。
還有一封信,我從不輕易去讀。它放在抽屜的最底層,只有我最迷茫最難過的時候才會悄悄拿出來,鎖上房門,一個人安心去讀。我想我永遠(yuǎn)不會忘記那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爸爸一個人在屋里,一杯水,一支筆,一個上午,給我寫了一封有四五頁稿紙那么長的信。他說要給我的時候,轉(zhuǎn)身我已淚流滿面。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做一個父親很難,做一個好父親更難。我會努力做一個好父親,和你一起努力,去實現(xiàn)你的夢想?!迸惆槭亲铋L情的告白,但我從不曾對我親愛的他說聲謝謝,可我真的想告訴他,“我愛你就像風(fēng)走了十萬八千里,不問歸期。”我把這種牽掛稱作“避風(fēng)港”,就像此時,陽光正好,微風(fēng)不燥,心中滿滿的是幸福的模樣。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長成一株大樹,等他贊一生良木。
回首過往,我們的忙碌,并不能在時光中留下任何印記。而文字卻有著永不磨滅的記憶,它會記住你所有的前塵過往。所以我珍惜抽屜里的每一封信,每一個小紙條,每一張便利貼,那一個個跳躍的文字在我的青春歲月里熠熠生輝,陪伴我度過無數(shù)個失眠的夜晚。每一次讀都是一種溫暖的體驗,那些值得珍藏的歲月,我想等我老了,也許可以再拿出來,講給子孫后代,給他們講,講從前慢,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