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
我是他這輩子的寶貝,他也是我永遠的寶貝。
小時候,他是我最好的伙伴,總是對我言聽計從。我和他打撲克,他必須輸給我;我想做老師,他就給我找來筆,他家的墻任由我涂畫,角落里至今還留著我歪歪斜斜的字跡;醒來的清晨,枕頭底下總是能摸出他藏好的AD鈣奶和零食。白天他要上班,分離是最撕心裂肺的時刻。正因為有他的存在,我的童年似乎沒有過多依賴父母。
從幼兒園到小學,所有的老師都知道我聰明。并不是因為我是個天才,而是每次他接送我上下學,逢人就夸我聰明機智,于是我就這樣聞名全校。在所有小伙伴中我是零花錢最多的一個,為所欲為到上課吃零食被老師發(fā)現(xiàn)。爸媽知道后不許他再給我零花錢,可仍是徒然,我們倆還是進行地下交易。所謂交易,其實是不平等的,我沒有什么可以給他,而他卻傾盡所有,這似乎是最令他開心的事。
我進入了迷茫叛逆的青春期,上學離家遠,一周才能見他一面,每次去看望他,拿到零花錢就開心地走掉。那段時光,只有朋友、零食與打鬧。年少時世界的新奇占據(jù)了我整顆心,似乎沒有時間去陪他,甚至我都沒有怎樣想念他。一次放假回家,我在門外悄悄地看到:清冷的黃昏下,他坐在一張小圓桌旁,一邊摸著我的照片,一邊喝著酒。鼻子一酸,不覺間紅了眼眶,我沖他跑過去。那一瞬間,我真想永遠陪著眼前這個人,直到天荒地老。
臨近高考,媽媽在學校對面陪讀,周末爸爸會來,奶奶也會來,唯獨不見他。一遍一遍打不通他的電話,我心里慌了。媽媽騙我說他有事出遠門了,手機恰好壞了。盡管很牽強的解釋,我卻不得不選擇相信,只祈求他平平安安。高考結束后,搬著箱子回家的路上,媽媽才告訴我他腦出血住院的事實。頃刻淚崩,我丟下箱子,趕去醫(yī)院看他。四目相望的那一秒,我泣不成聲。他瘦了,有點糊涂,口齒不太清晰,手腳也不靈活了。這不是以前的他了,卻實實在在又是他。我真希望這是一場夢。
當我遠離家鄉(xiāng)去外地求學時,他拉著我,口齒不清卻又努力地說:“我、我沒有錢給你,他們把錢都、都拿走了,你還有沒有錢?”沒說幾句,他又放我走,嘟嘟囔囔地說:“你,走吧,你走吧......”邊說邊掉淚,像個孩子。惹得我淚流不止,我明白,無論長多大,在他心中我永遠是個小孩子。
時光啊,請你慢慢走,等等這個夢醒的孩子,她也有自己的寶貝來照顧。等到她能做的不只是喂飯、剝栗子、剪指甲這些小事,而是能夠強大到,可以給予所愛的人最純粹又深沉的愛。我最親愛的爺爺,我的寶貝,拜托你再等等我,等我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