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上一篇名為“《二十二》導演郭柯:走不出歷史的是我們”的文章。郭柯說:“你完全看不到歷史在她們身上留下什么痕跡,你聽到‘慰安婦’時想到的苦難、淚水似乎都與她們無關(guān),她們的臉上布滿皺紋,你終將被她們生活中的一舉一動所打動,甚至她蹣跚著腳走一段路,她顫顫巍巍地拿起一個碗,你都會控制不住眼里的淚水。”
2017年8月14日電影《二十二》首映。這一天,是世界“慰安婦”日。影片沒有我想象得那么波瀾壯闊,沒有家國歷史,沒有愛恨情仇,只是平靜和緩慢。老人偶爾有只言片語,但大部分時間是靜默。住在老舊的居所,對自己沉默,對時間沉默,對漫長的歷史沉默。影片里有幾個極致心酸的畫面讓我至今難忘:一那是一位住在海南某個村莊的奶奶,李美金,澄邁縣茅園村人。她說自己在被日本鬼子抓走后,家人都不相信她還能活著回來,但是她佯裝在混亂的哭喪隊伍里跑了回來,現(xiàn)在想起當時的事,李美金都要全身發(fā)抖。爸爸媽媽見到她之后第一反應就是哭,見到街坊鄰居不論誰都是一邊說著:“回來了,回來了”,一邊痛哭著。我是一個淚點極低的人,尤其見不得的場景就是親人重逢,聽到那位奶奶的口述,我潸然淚下。二一位名叫毛銀梅的奶奶,原本是韓國人現(xiàn)居武漢,她沒有兒女,就領(lǐng)養(yǎng)了一個女孩,在她年邁難以照顧自己的時候,養(yǎng)女對她細致入微的照顧比親血脈更讓人感動?!八龘狃B(yǎng)我,把我養(yǎng)這么大年紀,對我好啊,我就應該照顧她,報答她?!别B(yǎng)女說,“她冬天就不能做事,總是凍得縮著,就想滿處轉(zhuǎn)一下,手好冷,伸不出來了,她沒有血了。太冷了就捂在被子里”。這位韓國奶奶到老也沒有回去,因為她說那里沒有親人,她的母親在逃難的時候拋棄了她,早已不知所蹤,但是牙齒都快要掉光了、八九十歲的她還能流暢地哼出朝鮮民歌《阿里郎》,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絲毫不牽掛那個出生的地方。三一位韓國攝影師去山西看望曹黑毛奶奶,當奶奶看到自己的相片時,滿臉好奇地問攝影師:“這相機什么都能照嗎?買這個很貴吧”,奈何他聽不懂奶奶的話,只能嗯嗯啊啊的回應著。這位攝影師幫助曹奶奶修繕了住處,拍了她的舊照片,還聽她說了一些瑣碎的家常。她的皺紋和她坐在炕上彎下去的脊背,一直觸碰到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這漫長的七十年啊,是一個人的一輩子,希望她真的逃離那些陰影,安穩(wěn)快樂度過晚年。
面對鏡頭,有些老人愿意說出自己的經(jīng)歷,但是有些老人不愿向兒女提及那些過往,偶爾提起勇氣在陌生的鏡頭前說出一兩句,也會被回憶里的傷痛摧毀內(nèi)心最后一絲堅強。在采訪毛銀梅奶奶時,只要她說:“我不想說了”、“我會不舒服”,鏡頭就會切換到周圍的環(huán)境,大量的空鏡、天氣、云彩、雷雨,并沒有過多渲染悲痛的歷史,這就是為什么電影不需要什么刻意粉飾就能給人會心一擊吧。
《看天下》在南京大屠殺紀念日時有這樣一段話:“人們都說,遺忘歷史不可怕,選擇性忘掉某段歷史那才可怕。”太多人只記住了慰安婦所遭遇的‘性’,而忘了那個最重要的‘侵’。傷痛需要一部分人忘記,那就是受害者;傷痛更需要一部分人牢記,那就是旁觀者;否則總有一天,只能讓受害者不能瞑目地死去,施暴者如愿以償借用時間抹平了一切罪行,所有都好像不曾發(fā)生過。
如今“二十二”已經(jīng)變成了“七”,這種數(shù)字的改變,是一個人的一生,歷史不能越變越淡,它的存在應該讓我們更深刻地銘記傷痛,讓世界不再有這樣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