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丁酉年臘月十五日，月有全食，觀之而奇，遂欲屬文以記。歷月余，終成之。
　　隆冬時(shí)月，三五之夜。月生長野高山，臨照天東。闃然無聲，默而獨(dú)坐，望明月而感緒千。皎皎銀光兮，四野山連群嶂，峻崖千尺，高木蒼蒼。北風(fēng)拂面，料峭微寒，靜月相善嬗變，陰陽交化。
　　顧寒門未有羅生堂下，唯四壁孑然，任明月來去，映南墻如雪。明月皎兮，遐思悠悠。
　　望之，依稀可聞孟德短歌，飄渺間，仍念蘇子赤壁前言。想古今文詞，半敘人情，半書明月。
　　離合悲歡，月照千年。
　　翳影起，銀華收，但見墨痕現(xiàn)于冰輪之下，盈月漸虧，氣象蕭森，血月凌空，疏朗天地漸暗，群山隱于夜中。更星辰出于歷歷，云河所現(xiàn)耿耿。望紫微于北天，思百年之煙塵。仰渺渺穹蒼兮，遙問盈虛幾何？清風(fēng)長嘯，山河無聲。未免愴然予懷，思古今人杰，每念于此，憂悵之情亦概莫能外。
　　嘗聞人言：浮生若夢(mèng)，為歡幾何？所念佳人，終不可得，又羈旅困苦，功業(yè)未竟而老又將至。生而何其多艱。唯放浪縱情，流連歌舞酒色，以度余年耳。
　　明月不語：茫茫宇宙，生而有靈者，有幾何哉？自塵土而來，能思所思、念所念，悲歡皆為獨(dú)有，何其幸哉？安敢以身欲歸其初之形而悲不已，太古之日月猶有終期，而宇且宙視日月之生不過一瞬，又何謂修短。更胤嗣綿于后世不絕，為先人血脈之延。向死而生者，何悲之有？
　　余長笑豁然，感先人言，體盈虧之道，察變化之理，似有所得。極目長空，翳影漸消，皓月復(fù)出于中天，乾坤光華，川岳照朗。宇宙浩瀚，靜夜如水。
　　月移漸西，不覺長庚出于東隅，歸去酣然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