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姥姥家門前有棵櫻桃樹。
五歲時,我常愛去姥姥家玩,因為姥姥家門前有棵櫻桃樹,只要我撒撒嬌,上面掛著的紅彤彤的果子都是我的。那時的房子是個小院子,房子里有些陰沉,一到下雨天,積水都漫到了屋子中央。我的玩具鴨子們飄在水面上,像是在暢游太平洋。那時大人們總是忙里忙外的,我卻和我的鴨子們玩得很開心。巷子里的路坑坑洼洼的,我剛學(xué)會走路那會兒在那里栽了不少跟頭。
那時的櫻桃樹枝繁葉茂,郁郁蔥蔥,像個頂梁柱。他有好多鄰居,辣椒青菜還有一棵挺拔的銀杏樹。我抬頭望去眼前只有茫茫一片綠,陽光透過葉子間的縫隙,在地上撒上一片光斑。
仔細些看,在綠葉叢中,有幾枝嬌細的樹干上墜著小小的紅色果實,櫻桃上還掛著清晨未散的露珠,折射著陽光細碎的光芒,你能嘗到光芒里沁出的酸甜。
噓,這是我的寶藏。
時間過得那么快,我十三歲了。
姥姥去世了,房子里驟然空蕩蕩,我開始上私立初中了,很少有時間來這邊。房子也再翻修了,一個不是很熟的大哥哥要結(jié)婚了,說要在這里娶新娘子。我以后不能常來了。門口翻修了水泥路,留給櫻桃樹的土地只有那四四方方的方塊了。我遠遠的看過去,還不如我的書桌大,他會不會覺得擠?
我要去很遠的地方上學(xué)了,不能常來看你了,櫻桃樹。你要加油的吸取養(yǎng)分成長,結(jié)出更好的紅果實,上次我偷偷嘗了一個,酸澀泛苦,不好吃。
等下次,我一定來看你。
如今,深夜里,我在千里迢迢的異鄉(xiāng)突然想起你,想起幼時的時光。諺語里常說,櫻桃樹最不好養(yǎng)活,那時只是不知道哪兒的鳥兒叼來的一個果核,沒有什么悉心照料,你就在這兒無聲無息的長了那么多年。我有時也在想,幼時那么大的一棵櫻桃樹,是不是只是我記憶里幻想。
高樓驟然拔起,你不知在什么時候不見了。新建的樓房很漂亮,小區(qū)里設(shè)備都齊全。如果姥姥在,應(yīng)該也會跟這群老奶奶們一起跳廣場舞吧。你那么茂盛,拆遷時,一定賠了不少錢吧。我這樣安慰自己,好像這樣,心里能舒服一點。
只是可惜,我再也吃不到紅果實了,夢里也不再有櫻桃樹。從很多年前起,我就忘了你的模樣,高樓林立的城市里,一眼望去,所有的樹木都是一樣,所有的花朵似乎除了顏色也沒什么分別的。我記憶里的櫻桃樹,到哪兒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