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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晝夜平分春意融融■龍曉添


  春分是二十四節(jié)氣中最早被劃分出來的節(jié)氣之一,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八個節(jié)氣被稱為“八節(jié)”,在戰(zhàn)國后期成書的《呂氏春秋》中已有記載,“八節(jié)”清楚地標識出四季的轉(zhuǎn)換,因此尤為重要。
  根據(jù)《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所云,春分“分者半也,此當九十日之半,故謂之分”。立春到立夏有九十天,而春分正好在立春、雨水、驚蟄之后,經(jīng)過四十五天,是春季的一半,所以春分含有平分春季的意思?!洞呵锓甭丁吩疲骸按悍终?,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泵裰V云“春分秋分,晝夜平分”,所以古人稱春分為“日夜分”“日中”“仲春之月”。
  春分、秋分兩個節(jié)氣晝夜平分,氣候適宜,和諧平衡,因此還成為傳統(tǒng)社會校驗度量衡的關(guān)鍵時節(jié)。春分、秋分,“晝夜均而寒暑平”,氣溫冷熱適中,校正時不會受溫度變化的影響。而且從更深層推究,春分、秋分的“日夜分”特性,表述了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的最佳狀態(tài),既是物候的平衡佳期,也是天人合一的感應(yīng),此時校驗度量衡自然被認為是得天時地利人和的。
  春分在每年公歷的3月20日到22日之間,此時太陽處在黃經(jīng)0度的位置,太陽直射赤道,南北半球晝夜時間相等。盡管現(xiàn)代天文學以春分為春季的開始,與二十四節(jié)氣的劃分方法不同,但所參照的天文依據(jù)和氣候特征是一樣的。大概在殷商時期,聰穎善思的古人就能利用土圭、日晷測定正午太陽影子的長度來確定冬至、夏至、春分、秋分。春分時節(jié)影長為古尺一尺二寸四分,相當于今天的1.78米。而春分當晚,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卯的位置,即正東方,時值農(nóng)歷二月,也稱卯月。春分當日陽光直射赤道,此后太陽的直射點繼續(xù)北移,因此春分也稱“升分”。春分以后,北半球晝趨長夜趨短,南半球反之。所以民諺也云:“吃了春分飯,一天長一線。”地氣貫通 春意融融春分的意義不僅體現(xiàn)在天文學上,而且在氣候上的特征更加容易被人們感知和觀察到。于是民眾結(jié)合天時、物候,加上自己的想象,為春分時節(jié)描繪美麗的圖景。春分時節(jié)暖風拂面、鶯飛草長、楊柳依依,是一年春和景明的好時節(jié)。春分有三候。初候是“玄鳥至”。春分過后天氣慢慢變暖,燕子從南方飛回北方,并開始銜泥筑窩。燕子在房前屋后、田間地頭忙碌地飛來飛去,呢喃鳴叫,給人們帶來春天的信息。燕子忙碌的身影,清脆的叫聲也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不少的樂趣,有燕子來筑巢也被認為是吉祥好運的象征。第二候是“雷乃發(fā)聲”。隨著春天的腳步,天氣轉(zhuǎn)暖,“潤物細無聲”的春雨也漸漸多了起來,空氣濕潤,云層密布,常常伴有轟隆的春雷滾滾而來。唐代杜荀鶴《和友人見題山居水閣八韻》就這樣形容春雷:“和君詩句吟聲大,蟲豸聞之謂蟄雷?!钡谌蚴恰笆茧姟?。陰雨天增多,云層摩擦頻繁,于是閃電也開始從密布的云層間凌空劈下。霹靂閃電過后,接著就傳來滾滾雷聲。于是在神話的想象中,春分時節(jié),風師、雨伯、雷公、電母一齊上陣了,天地之間生機勃勃。
  春分恰如陶淵明《擬古九首(其三)》所云:“仲春遘時雨,始雷發(fā)東隅。眾蟄各潛駭,草木縱橫舒。翩翩新來燕,雙雙入我廬。先巢故尚在,相將還舊居。自從分別來,門庭日荒蕪。我心固匪石,君情定何如?”
  春分時節(jié)凍土層已完全融化,土壤透氣性良好,地氣已貫通,春意融融,“二月驚蟄到春分,萬物發(fā)芽要出生”。此時正是“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的時候。我國大部分地區(qū)開始進入播種季節(jié),即農(nóng)諺云“驚蟄到春分,下種莫放松”“春分種子普遍搶”“有田種在春分前”等。北方越冬農(nóng)作物進入生長階段,禾苗茁壯,“驚蟄一犁土,春分地氣通”“春分麥起身,一刻值千金”。而南方也正是耕地插秧的好時節(jié),“春分春分,犁耙亂紛紛”。辛勤耕耘 恬靜自在二十四節(jié)氣是中國人長期以來應(yīng)時而動智慧的實踐性表達,春分時節(jié)十二辟卦為大壯,卦象二陰四陽,表示陽氣已占多半,天氣溫暖,十分適宜莊稼生長。春分這樣一個時間節(jié)點所要體現(xiàn)的就是這種由內(nèi)而外、天人合一的生長與轉(zhuǎn)換。因而與此相關(guān)的所有活動都是應(yīng)時而動的表達。這是一個充滿了生機又富于挑戰(zhàn),恬淡自由而又忙碌的時節(jié)。
  在這桃之夭夭的季節(jié),人們忙碌地生產(chǎn),快樂地戀愛,盡情享受生命的繁盛。民眾在仲春之月為感天地的氣息,行動做事都與之相適應(yīng),因此,《禮記·月令》中有“是月也,安萌芽,養(yǎng)幼少,存諸孤……命有司省囹圄,去桎梏,毋肆掠,止獄訟……毋竭川澤,毋漉陂池,毋焚山林”。呵護幼小,避免爭訟,以人的平順、勤勞、安適,順應(yīng)大自然的生命力。
  在春分迷人的自然環(huán)境之中,“人”應(yīng)時而動的身影更加迷人。宋琬《椿日田家》:“野田黃雀自為群,山叟相過話舊聞。夜半飯牛呼婦起,明朝種樹是春分?!痹姼杳鑼懥舜悍智昂笃胀ㄞr(nóng)家的生活景象,田間的辛勤忙碌,卻有一種踏實、恬靜、自由自在的自然樂趣。
  春分時節(jié)人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不僅體現(xiàn)在生產(chǎn)、生活上,更深層次地呈現(xiàn)出人們對理想的追求。王勃《仲春郊外》云:“東園垂柳徑,西堰落花津。物色連三月,風光絕四鄰。鳥飛村覺曙,魚戲水知春。初晴山院里,何處染囂塵?!边@首詩為我們展現(xiàn)了春分時節(jié)郊外的大好風光,也借由美妙的風景傳達了詩人超凡脫俗的旨趣,把崇高、浪漫的理想寄于可愛的時節(jié)之中。(節(jié)選自《二十四節(jié)氣———中國人的自然時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