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冬雨綿綿不斷，帶著寒意而至。深居瑤山的親人一早就開始忙活，把精心熬潲喂養(yǎng)了一年的三百多斤年豬殺了，好早些制作臘肉。侄女敬芳不時發(fā)圖，勾起了殺年豬的種種記憶。

          殺年豬是瑤族一年中的重大活動之一，家家戶戶都會有。殺豬之前會提前通知親朋戚友一起參加，還要請關(guān)系好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幫忙，牽鼻子的牽鼻子，抓腿的抓腿，扯豬尾巴的扯豬尾巴，燒水的燒水……當然最關(guān)鍵的是請個殺豬好手，雖然每家都有人能殺豬，但還是會請村里最厲害的人幫忙殺。殺豬手能以最快的速度用鋒利的殺豬刀精準刺入，減少豬痛苦掙扎的過程，也讓豬血準確地流入準備好的鹽水中，做成凝凍的豬血。吃的時候就取一塊，和著白菜豆腐一煮，就成了中午不可或缺的一道菜肴。殺死的豬放在兩個大腳盆上面，用開水把全身燙一遍，當豬毛可以輕輕刮掉的時候，幾個人就快速地把毛刮得干干凈凈，好開膛破肚。燙毛刮毛也是個技術(shù)活，弄不好，吃肉的時候會吃到皮下沒刮凈的毛了，看著都沒了食欲。刮了毛的豬被幾個大漢吊到樓梯上，殺豬手開始把豬剖開，把里面的內(nèi)臟沿著脈絡(luò)取出，豬油豬肚豬心豬肺豬肝豬腰豬粉腸小腸大腸，等等等等。豬膽囊豬大腸要小心翼翼地取，弄破了就麻煩了。膽破了肉也會苦不堪食，大腸搞破了，里面的東西流出來，那可就“拐大腸啦”！當廚師把豬身上各部位最好的肉各切一塊去做菜時，殺豬手又開始把豬細分了。豬頭豬尾供到擺有天地君親師牌位的神龕上，保佑來年的豬長得更大。豬腳取下砍開，豬肉切成塊狀，用粗鹽搓好，放入大的瓷缸里腌制，為熏制臘肉做好準備工作。殺豬是小孩子最開心的日子，要大人割點下巴肉五花肉臊子肉豬肝之類的，裹上鹽和醬油蘸點鍋灰，放進火灰中煨熟，把灰拍掉，不用清洗，那種香甜滋味是一生難忘的味道。如果是公豬，大人還會把豬鞭用碳火烤了，給小男孩分吃，那蹦脆的感覺也是終身難忘了。把豬料理清楚以后，就是大人們開始喝酒助興的美好時刻了。瑤家人愛喝酒，家家戶戶都自釀米酒。酒分糯米酒、粘米酒和紅薯酒，也有把糯米酒和粘米酒或紅薯酒和在一起制成冬酒，窖藏一個月甚至更久才取出來喝的，雖然度數(shù)不高卻后勁十足，下喉容易卻在不知不覺中醉了，久久難以清醒。瑤家人是十分豪爽的，喜歡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在殺年豬這樣的好日子，肯定要來個一醉方休。每個人幾碗酒下肚，酒意朦朧之際，四方八里的的所聞所見就開始聊上了，各種笑話也不時傳出。喝酒自然也少不了猜枚劃拳，江華枚子那特有韻律也就在“快些來啊，兄弟好啊，四季財啊，五魁首啊，六六順啊，月月紅啊”之類的彩語中肆意飄蕩……直到有人醉倒趴桌子而睡，主人才會提醒，午餐告一段落，晚餐還會繼續(xù)。

            因為人在他鄉(xiāng)工作的緣故，現(xiàn)在很少有機會參與到殺年豬的活動之中了。今天兩個堂兄殺年豬，侄女在群里發(fā)視頻發(fā)照片，勾起了以前的美好記憶，乃寫下上面的這些文字，回憶那段殺年豬的特殊印記。末了，從冰箱里找了塊從家里帶過來的臘肉，來一杯純米酒，為冬至，也為殺年豬，慢慢地干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