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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漂泊的唐朝詩人

詩人,就算身體不漂泊,心靈也一定會漂泊。何況是盛唐時期的詩人呢?

生在盛唐,優(yōu)裕一點,也只有馬和馬車,沒有現(xiàn)代的交通工具。在那個遙遠的時代,詩人,因為心中懷著詩情,裝著遠方,注定會漂泊途中。

如此一來,便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游子”了。漂泊,成為他們的一種生存狀態(tài),讓他們擁有快意人生的體驗。皇甫冉在《雜言無錫惠山寺流泉歌》中吟道:“我來結(jié)綬未經(jīng)秋,已厭微官憶舊游?!卑拙右滓灿小稇浥f游》一詩中感慨:“舊游之人半白首,舊游之地多蒼苔。江南舊游凡幾處,就中最憶吳江隈。”

一個在茫茫紅塵中漂泊的詩人,其淡淡的憂愁和懷想之情是可想而知的。詩人不是為漂泊而漂泊,而是為了尋找身體或精神的歸宿而漂泊。山水之間的漂泊,是一種生命的關照和洗滌,面對山水的孤獨,是一種澄清徹骨的孤獨。

漂泊,是與親友的別離,也是一種自己與過去的離別。為了漂泊,所有的忙碌都在眼前消失,所有的俗事都在生命中隱去。漂泊的心,渺渺如煙靄,蒸蒸若云霞,那是一如孟浩然般“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的感覺,沒有了煩躁,沒有了喧囂,但也擁有無法逃離的真實的虛幻,真切的寂寞孤獨。

王維說:“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如此“柳暗花明”的漂泊之境,誰說不是哲學之境?水窮了,便有云起了,世事總在轉(zhuǎn)化演變,不變的是一顆淡定的心,依然在塵世間回環(huán)著、寂靜著、幽深著、愉悅著。

漂泊,是理解生命的一種方式。慣于“遨游”的李白,寫下《酬坊州王司馬與閻正字對雪見贈》一詩:“游子東南來,自宛適京國。飄然無心云,倏忽復西北?!北磉_了自己對宛城的喜愛和景仰。一生游走的李白,就如漂浮的月,迷離的酒,永遠置身于一種茫然尋求的人生狀態(tài)。當他游蕩五湖、煉丹松山時,朝廷成為自己的理想;而一當身在朝廷,山野游仙又成為他的目標。怪不得有人說,李白終生尋覓和擁有的,注定是繁華而美麗的旅程。

漂泊,有時候是因為情不自禁。杜牧有“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癰名”之句,這正是他流落在池州“落拓載酒”時寫下的,受排擠的杜牧偶爾想起任職過的“繁華不讓京城”的揚州,又怎能沒有“十年一夢”的漂泊感、悲傷感?更何況杜牧是一個“美姿容,好歌舞,風情頗張,不能自遏”的美男子,他漂泊的心,幾乎讓每一個接觸過的青樓女子充滿了希望和絕望。

再如李商隱,他的“留得枯荷聽雨聲”,何嘗不是漂泊途中寫下的?一枝枯荷就是孤寂之中開放的花,一枝枯荷的雨點雖然恰恰擊中了他內(nèi)心的孤獨,但他依然要癡癡地聽,癡癡地在有情無情之間執(zhí)著地冥想,執(zhí)著地憂傷。哪怕是陷入“蠟炬燃燼淚始干”,“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境地。

對漂泊的詩人而言,他們關注歷史大多基于個體命運。他們想為自己的命運找到一個可以言說的出處,一個人生的突破口。所以,他們在作萬里之游的同時,總要在不經(jīng)意之間讀破萬卷書,惟有這樣,他們的見識和閱歷才有了依附,才足以將一切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化為有自我張力的生命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