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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湖誰信更清幽


  東錢湖區(qū)域風(fēng)景秀美,自宋代以來一直是文人墨客探幽覽勝的好去處,并源源不斷地留下了大量的歌詠佳作,成為東錢湖積淀下來的最為寶貴的人文資源。湖山與好詩從來都是相得益彰的,任何一處風(fēng)景的成名,都少不了詩人的贊美,離開了詩,再美的山水也會“養(yǎng)在深閨人不識”,甚至缺少靈魂。而東錢湖的每一片山水,都是釀造詩情的佳料。帶著詩情去領(lǐng)略風(fēng)景,才會真正體會風(fēng)景的意趣和神韻。
  吟詠東錢湖的詩歌,知名度最高的,莫過于元朝袁士元的《寒食過東錢湖》。
  袁士元(1302—1360),字彥章,為今海曙區(qū)西門袁氏。幼年時就酷愛讀書,常常廢寢忘食。袁士元在東錢湖畔生活的年頭很長,東錢湖清幽的景色,鑄成了他與之相應(yīng)的性格。他不肯為了追求做官的虛名而白頭,從而耽誤了游湖之樂。袁士元對東錢湖的戀情是很深的,東錢湖的山山水水留下了他的深情吟唱,《寒食過東錢湖》就是其中的代表作:
  盡說西湖足勝游,東湖誰信更清幽。
  一百五日客舟過,七十二溪春水流。
  白鳥影邊霞嶼寺,翠微深處月波樓。
  天然景物誰能狀?千古詩人詠不休。
  這首詩歌詠東錢湖,卻從杭州的西子湖說起。西子湖自古繁華,游人如織,無論是山光水色,名勝古跡還是韻事傳說,無不讓游客心醉情融,無不在快意的游覽中獲得最大的滿足?!氨M說”是人人皆說的意思,可見西湖之美已是舉世公認(rèn)。由西湖說到東錢湖,作者卻用了“誰信”一詞,“誰信”是誰會相信的意思,與上一句的“盡說”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反差。從表面上看,用繁華的西湖與冷寞的東錢湖作比,簡直是將自己逼入絕境。然而高明的詩人卻有絕處逢生的本領(lǐng),他就是要選擇人人皆夸的西湖作為東錢湖的陪襯,而陪襯從來就是用來突出被陪襯事物的。西湖愈是人人皆說,就愈是證明了西湖的游客絡(luò)繹,繁華熱鬧,然而西湖的美雖然儀態(tài)萬方,卻因為歌吹喧天,更帶有世俗化的特征,而東錢湖超塵脫俗,更像世外桃源,若論“清幽”,東湖卻要更勝西湖一籌。一個“更”字,不但抓住了東湖之魂,顯示了作者獨到的審美眼光,更融入了不愛繁華而愛清幽的性格特征。后來,清初的李鄴嗣有《泛舟東湖同徐霜皋作》詩寫道:“世人徒趨名,游觀事亦有。歌吹喧西湖,盡在白蘇后。未若茲湖佳,幽尋自不偶?!北磉_(dá)了與袁詩同樣的意思。
  那么東湖的清幽之美又如何呢?袁詩的中間兩聯(lián)引領(lǐng)讀者探幽尋勝,展示了東湖所具有的誘人魅力。第三句是緊扣題目,“一百五日”是指日子,古人以冬后一百零五日為寒食節(jié)。東湖之水是由周圍山脈的七十二溪匯聚而成。作者僅僅用簡單的數(shù)字,寫出了寒食節(jié)乘客舟駛過東湖,所見眾溪歸湖、春水盎然的生機勃勃的景象。數(shù)字對得巧妙而工整。
  第三聯(lián),色彩和諧、虛實相印,以靜顯動,用筆清秀而靈動。白鳥即白羽的鳥,如鷺、鶴之類。白鳥總是飛來飛去的,妙在將“白鳥”與“影邊”連在一起,變物象的特寫為虛鏡,而用變化不定的白鳥的空中投影來定寺的方位,那當(dāng)然是虛有模糊的方位。表面看作者不過借鳥說明一下寺的方位,但其靈動的筆法卻喚起了讀者的想象:成群的白鳥覓食戲耍,始終離寺不遠(yuǎn),無論它們?nèi)绾物w翔,寺總在它們影子所及的地方。這就寫出了寺與鳥之間依存關(guān)系。我們可以想象寺院參天濃密的大樹,成為白鳥棲息的好地方,而白鳥的自由自在,說明很少有人去驚擾它們,這不就表現(xiàn)出了東湖自然環(huán)境的“清幽”嗎?下一句,“翠微”指青翠的山色,“深處”是一種模糊的度量?!按湮⑸钐帯北砻嫔峡词庆o態(tài)結(jié)構(gòu),實際上卻暗藏著行進(jìn)的動態(tài)。在綠樹掩映的小徑上越走越深,沒想到里面別開洞天,藏著一座精致的小樓。如此,月波樓環(huán)境之清幽盡在不言中了。月波樓在湖之北月波寺中,霞嶼寺在湖心的小嶼上。月波樓與霞嶼寺在景觀上相互呼應(yīng),堪稱雙璧。用“霞嶼寺”對“月波樓”,屬于天然巧對,也易于引發(fā)寺、樓得名的聯(lián)想,從而增強藝術(shù)的美感。第三聯(lián),雖然只有幾個名詞的簡單組合,但仔細(xì)品來,趣味盎然,靈動而不呆板。
  最后一聯(lián)是過東湖的感嘆。東湖美在一切天然,沒有刻意的人工修飾。這種天然之美實在無法用筆作精細(xì)的描繪,于是東湖山水也就成為永恒的題材,惹得千萬詩人吟詠不休了。而全詩的風(fēng)格,像東錢湖的天然景物那樣清幽俊秀,渾然天成,從而博得了大家的一致賞愛。(本文節(jié)選自《詩意東錢湖》第一冊,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