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湘江。當時,我很失望,因為我覺得她完全沒有一條江的氣魄,她沒有長江的寬廣,沒有錢塘潮的洶涌澎湃,更沒有雅魯藏布江的聲勢浩蕩。她太溫柔了,溫柔得如此平靜,小小的一塊石子都能在她的水面上激起一大片的漣漪。所以在我的心中,一直更傾向于將她看作是一條河,而非一條江。那一年,我?guī)е鴿M滿的自信走進高考的考場,等來的卻是失望。本來按照我的設想,我的大學生活應該是在那個有著“六朝古都”美譽的城市里度過的,那里也有一條江,江的名字叫長江。于是乎,守著湘江,我開始思念長江。
那一年開始的大學生活,單調而無聊,我像一只受傷的刺猬,小心翼翼地呵護自己那僅存的一點自尊和驕傲,對于周圍的人和事,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原本喜歡熱鬧的我,漸漸地變得孤僻,喜歡一個人的行走,行走于校園中,行走于熙熙攘攘的步行街,行走于散落著白色垃圾的湘江邊。對于生活,完全沒有了目標。我似乎總在等待一個奇跡的出現,希望能在突然之間改變自己的生活,變成當初預想的那樣。然而,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等待的奇跡不過是我自己的幻想和自欺欺人而已。生活依然是那樣的百無聊賴,我依然是一個人在行走。漸漸的,我小心呵護的那一點自尊和驕傲似乎變成了別人眼中的不屑與笑柄。于是,沖突不可避免。
現在已經記不起當初沖突的緣由了,只是依稀記得自己和同宿舍的那個兄弟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我奪門而出,漫無目的地行走,一直走到了湘江邊?,F在還能想起那天的天氣很不錯,天空很藍,清澈得像是美人魚的眼淚。偶爾會有陣陣微風吹來,讓人倍感精神舒暢??上У氖?,我的心情很糟糕,無暇欣賞這美麗的景色。依稀記得,那天的湘江邊有個孤單的男孩,低著頭,緩慢地步行,一直不停地沿著湘江,向前,向前,直到很遠……
后來,我的大學生活走到了尾聲。我的改變贏得了一些人的尊重,也招來了一些人的白眼。但這些都已不重要,因為有些人就像這江水一樣,想要匯聚很容易,一旦分流出去,想要重逢,幾乎不可能。所以有些事情就可以忘卻,也必須忘卻了。比如我和那個兄弟那段不愉快的往事。還記得離校前的那天晚上,我又一次來到了湘江邊,再次一個人沿著湘江向前行走,一直走到很遠,然后我停住了腳步,舉目眺望,我知道,我的路還很長,很長……
韓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