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太多值得敬仰與感動的東西
今年暑假,我的良師益友———來自美國的J和M夫婦———再次游覽我的故鄉(xiāng),四川省資中縣。資中是歷史文化名城,而我的故鄉(xiāng)鐵佛則是一座省級文化古鎮(zhèn)。雖然名頭不小,或許地隅偏遠(yuǎn),知道的游人并不多。J三年前就曾隨我游覽過那里,對那里的景色、古建筑、歷史文化念念不忘,這次在我的邀請下,他又?jǐn)y著妻子,扛著重重的單反相機、長鏡頭和三角架,與我再度“還鄉(xiāng)”。這次游覽的景點對我和J來說是故地重游,然帶著更多的理解與對時光荏苒的情緒,自別有感慨;至于M則是初次游訪,新鮮、新奇與震撼并重。
回鄉(xiāng)之前,父親就告訴我,這一次一切都由我自己安排。我有點埋怨父親的不理解,卻一咬牙,說我自己安排就自己安排。車在家鄉(xiāng)“古鎮(zhèn)”的牌子下剛停了,就看見父親在車外等著我們。如第一次一樣,這次重游的所有路線、時程安排、交通工具、食宿等等,幾乎全部都是我父親親歷親為,其中操勞讓我看在眼里,感慨萬分。最讓我感動的是,無論是游覽家鄉(xiāng)的古鎮(zhèn)、深入溶洞內(nèi)部,還是攀登當(dāng)?shù)匚幕街佚埳?,父親總是緊緊跟隨著他們,時刻注意著他們的安全———這些對外地人、外國人看來新奇不已的地方,父親已看了整整五十四年;我和JM用英語自如地隨時聊天,父親卻只能通過我翻譯轉(zhuǎn)告他們抓緊時間,不然在天黑之前看不了更多他們認(rèn)為好看的地方。當(dāng)我和JM觀賞原滋原味的摩崖石刻、拍攝巧奪天工的雕梁畫棟、駐足于古色古香的老街時,父親會在確保他們安全的情況下,在旁邊靜靜地坐下或者蹲下,點起一支煙,說你們慢慢看吧,我等著你們。
兩天緊密的行程讓外教帶著新奇、滿意與感謝高興而歸,我卻知道父親操了多少心、費了多少力。曾經(jīng)天真的我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可以獨立地處理好一切事情。回想這幾天,如果沒有父親的張羅、安排與付出,我該面臨多少困難與頭疼的問題。離開家的頭一天晚上,與父親談心,父親問我JM夫婦以前是不是幫助過我。我說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無私地幫助了我,后來我們卻成了朋友。父親說,我就知道。這件事我沒有對父親說過。如果是恩,“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這恩本該我來報;如果是友情,這一切也該我來打理;父親卻用他無私細(xì)致的愛讓我感動得落淚了。
讀沈從文的《我讀一本小書同時又讀一本大書》,他說小時候上學(xué)時“最喜歡天上落雨”,若穿的是布鞋,以怕濕卻鞋襪為由,可即刻脫下鞋襪赤腳在街上走路??梢怨室庠诜e水最深的地方淌過去??梢钥礉q水時河中各種有趣的事……我想起自己的童年,下雨時南方農(nóng)村小路走路打滑的泥濘,漲水時在河邊走不小心跌入河中把衣服打濕的懊惱,還有似乎永遠(yuǎn)也走不到盡頭的長長的通往學(xué)校的路?,F(xiàn)在想想如果當(dāng)時有沈從文那種心境,該平添多少樂趣。后來在《中華讀書報》上看到關(guān)于他的文章,知道他曾在北大旁聽過,在最困苦潦倒的時候受到過郁達(dá)夫的鼓勵與幫助,最后成了北大三尺講臺上的教授。他的努力與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不也讓人敬仰么。
在國家圖書館展覽館里參觀唐卡藝術(shù)展,那輝煌卓絕的藝術(shù)畫,那古老神秘的傳說,那源于空靈、深邃的青藏高原的瑰麗文化,讓我對創(chuàng)造這些文化的人頓生敬畏。他們怎樣從雪域高原創(chuàng)造出這樣的藝術(shù),他們的精神世界是怎樣的,他們在另一個神秘的世界敬仰著敬畏著美,這種與眾不同的美同樣令與他們未曾謀面的人感到震撼。
我對宏大深遠(yuǎn)的事物敬仰,我也對細(xì)小溫馨的事物感動。也許,多了這份敬畏,也多了一份感恩,少了一份埋怨;多了一份努力,少了一份懈怠;多了一雙發(fā)現(xiàn)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