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認(rèn)他鄉(xiāng)是故鄉(xiāng)
那一年,故鄉(xiāng)的桑梓終于枯了,朽葉在風(fēng)中竟也忘記了歸根,殘風(fēng)的簇?fù)硐滤麛嗔松n山與泱水的思念,于是明白--
江湖即是天地,天地即為我心。
(一)
每年的春節(jié)都在不斷變化,如果沒有了爆竹,沒有了各式各樣的廟會,興許也少了幾分本應(yīng)濃烈的喜慶。但惟有那如期而至的春運(yùn)之潮從來都不曾打烊。
那些神色倦怠的人們總是這樣堅持著,從一個城市輾轉(zhuǎn)到另一個城市,還生怕耽誤了行程。
匆匆,是候車室里漸漸麻木的報站聲,指引著這一次厚重且神圣的遷徙。
回家。舟遙遙以輕飏,風(fēng)飄飄而吹衣。這已不僅僅是一次御寒的鳥之遷徙,而是一次浩大的靈魂的回歸。一年的辛勞,一年的付出,似乎都只為了在這最后的旅途中打上一個"值得"的印證。
因為有家,所以漂泊。
(二)
那個叫托馬斯的人站在蘇黎世的街頭終于明白了生命之輕下所掩藏的厚重。米蘭·昆德拉對此的解釋是,因為他鄉(xiāng)沒有自己熟悉的環(huán)境和熟悉的面容,無法用自幼就熟練掌握的母語與人交流。
于是,疏離。
緊接著,回遷。
托馬斯問自己,非如此不可嗎?
是的,非如此不可。
(三)
縱然如是。這種不懈的歸途,當(dāng)真可以指引靈魂的歸屬嗎?又或者,這只是一次借以慰藉的葬禮。
他,是年少出征的青年?;驈氖灞狈篮?,便至四十西營田。
他,是沽取功名的士人。仰天大笑出門去,吾輩豈是蓬蒿人?
只是,前程悠悠,他們是否望見故鄉(xiāng)的桑梓,那一年落葉的枝頭,是否已有了春天。
又或者,此刻的春天里,他們也已不再是守望那桑梓樹樁的故人了。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他們從這里打馬而過,曾經(jīng)的根系早已在離去的那一天腐朽了前世的容顏,此生的他和她都成了沒有根的浮萍,沒有了回歸的理由。
從此,因為漂泊,所以有家。
(四)
如果賦予家一個具象的意義,那么它應(yīng)該是大年三十里的一簇爐火,是火爐邊圍坐的父母,是搖籃里熟睡的孩子。
如果家里不再有爐火,不再有父母和孩子,便也不能再稱其為家了。
北歸的大雁,不是回家而是在找一個家,一個可以在紛擾中棲身的家。
(五)
《臥虎藏龍》里,羅小虎追著玉嬌龍一路向東,直抵京城。抵達(dá)結(jié)束時那最后的畫面里,嬌龍縱身躍入寧靜的山淵。
她說,許個愿吧,小虎。
小虎說,一起回新疆。
游移的云層在小虎的聲音里浮動成了天山之巔終年不寐的積雪。
(稅務(wù)學(xué)院 08注會 余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