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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遠足


  “桃子熟了,五一假期你回來嗎?”姆媽再次打電話來嘮叨時,我正在火急火燎地準備行李,好不容易爭取到去云南采風的機會,離出發(fā)只有兩個多小時,瑣碎的衣物讓我不勝其煩:“你就不能換個問題嗎?來回的車費夠我買桃子吃了,家里的你們自己吃不就是了。我現(xiàn)在沒時間跟你啰嗦,有空再給你電話吧?!比缓蟛坏饶穻尰貞愦掖覓炝穗娫挕?br>  采風行至麗江已經(jīng)是最后一站。我和妮子因為貪戀麗江古城的夜景而落了隊,從古城趕回下榻的旅店時已將近晚上十點了。下了公交車我們沿路一直走,按照導游的指示只需走約莫兩百米就能到達,但走了好幾個兩百米還是沒有見到旅店的蹤影。后來不得不承認是我們坐錯了公交車,背道而馳了。麗江的晚上,春寒還未散盡,涼風習習,妮子去買吃的了,我一個人瑟瑟地站在路邊等她回來。乏味至極的我鬼使神差地給姆媽發(fā)了一條短信,告訴她剛才在路上遇到幾個男生,我和妮子在猜想是不是納西族的男孩,我還逗著姆媽說要是我遠嫁云南怎么辦,因為她一直很黏我。母親是孩子性格,我放假在家里的時候,她每天早上都要爬到我的床上,擾得我不能睡覺,有時候我不理睬她,她也一個人吵得很有興味。片刻之余,手機響了,是姆媽打來的。我習慣性地掛掉———這是我們習以為常的事情了,每次她響我一聲,我掛了再回她??蛇@次我還沒有來得及回電話,手機就再次震響,我來不及細想直接摁了接聽鍵———以前她要是這么急著打電話給我,肯定是有緊急的事。
  “錦子、錦子!”電話那頭傳來姆媽急切的聲音,夾雜著嚶嚶的哭聲。
  “喂,姆媽、姆媽?”我以為家里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然以姆媽倔強的脾性,總是把情緒掩藏得嚴嚴實實的,輕易不會表露出來?!罢f話呀,發(fā)生什么事了?”沒有回答,我只能干著急。
  “你倒是說話呀!”我試圖用聲音制止姆媽的哭聲,卻徒勞無功?!澳銊e哭,把話說清楚,慢慢說?!甭牭侥穻屢驗槌檠识鴶鄶嗬m(xù)續(xù)地說著不完整的話,我放低了聲音,想緩解她的情緒。許久之后,姆媽才狠狠地抽咽了幾下,平緩了呼吸劈頭就是一頓臭罵,說我那么晚莫名其妙地發(fā)短信過去,她一顆心都懸了起來,生怕我遇到了什么事情。以前我曾經(jīng)把在網(wǎng)上看到女性在外遇到不測的事情告訴姆媽,想用來督促她一個人在外的時候要提防著點,姆媽雖然不是一個思想落后的人,但是面對犯罪手段越來越高端化的社會也不見得老手。姆媽說她看到短信的時候就覺得我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知道云南販毒的人很多,我們又是兩個涉世不深的女生。我笑著嗔怪她大驚小怪的,她一改責怪的語氣,語重心長地說一個人在外要多長一個心眼。姆媽在那邊一直沒有掛電話的打算,我考慮到長途加漫游的話費實在不菲,在我的堅持下,姆媽才很不情愿地掛了電話。
  在麗江空蕩的街頭,我和妮子提著一碗米粉毫無目的地走著,最后我們不得不打的回旅館。那時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深夜的麗江春寒襲人,冷風從車窗撲進來,刷過我們無措的臉龐,全身忍不住倏地縮緊。司機不停地問我們到了沒有,似乎迫不及待地要收班回家了,最后他不顧我們近乎央求的聲音,把我們放在了一個大致符合我們描述的位置后揚長而去,所幸的是我們再走不遠就看見了旅館的招牌。
  回到房間剛坐定,姆媽又打電話來了?!暗阶〉牡胤搅藳]?”姆媽的聲音有些啞,是熬夜的疲憊,也難怪,正常的時候她都是九點左右就睡覺了。我告訴她是打的回來的,心想她肯定要夸我聰明的,哪知道她的第一反應卻是說我怎么不把車牌號碼發(fā)給她,后來我才想起高三的時候,隔壁一個很頑劣的男孩和他母親李姨鬧開了,李姨實在氣不過,拿著錢包就要趁夜回老家,后來在車上被搶劫了,幸虧她事先把車牌號碼和她家里的電話號碼告訴了姆媽,后來事情才順利地解決了。姆媽一直把這件事掛在嘴邊,不僅僅告誡我“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的道義,也提醒我要隨時保護好自己姆媽在電話那邊嘮叨了許久,無非是責怪我沒有防人之心之類的話,我笑她人還沒老,嘴巴就老了,她只是一如既往地說我鬼精靈。我掛掉電話的時候發(fā)了一條短信過去:“桃子還有嗎?留點給我回來吃。”我想姆媽那等聰明的人定能明了我的意思。雖然后來五一假我還是沒有回去,但是我想,至少姆媽在那一晚應該是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