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巴黎手稿》的“美學歷程”——讀周維山《美學傳統(tǒng)的形成與突破》
周維山博士比我小了近十歲,因為年齡的這點距離,我們以前的交往并不多。直到2011年參加他的博士后研究報告開題會議后,我才與他熟悉起來,而且了解越多,對他的敬重就越深。
維山從事的美學專業(yè)讓我頗為敬服。我曾經(jīng)有一個夢想,就是嘗試打通文史哲,努力做一個博雅的通人。我用了不少時日瀏覽西方歷史與哲學著作,也頗多體會和收獲,卻唯獨不太敢碰觸美學。比如我曾數(shù)次拿起黑格爾《美學》又數(shù)度放下,因為玄奧難懂。我覺得當閱讀(悅讀)變成了苦讀,就一點都不美了。因此,美學就給我留下了一個心理陰影。而周維山竟然在山東大學讀本科時就因為程相占老師的授課而愛上了美學,可謂早慧;此后他考入譚好哲先生門下攻讀美學碩士、博士學位,2007年來曲阜師大文學院工作后,認真執(zhí)教,勤力治學,術業(yè)專攻,甘之如飴。與他相比,我這個美學門外漢怎能不深表敬服!
維山有“訥于言而敏于行”的謙謙君子風。他沒有心機,從不自炫;他腳踏實地,不慕新潮;他的學術目標簡單而明確,正如他自陳:“一門學科發(fā)展是靠基本問題的研究來推動的,在基本問題的研究中哪怕是前進一小步,對整個學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他是那種“老老實實做人,認認真真做事”的人,寒假里依然經(jīng)常到教研室讀書數(shù)小時,勤苦如斯,令人感嘆。我想:一個人可以不是天才,但只要勤勉自勵,經(jīng)年累月之后一定能成大器;一個人可以沒有上天恩賜的機遇,但只要戮力向學,沉潛往復之后也一定能為學術史留下一些東西。維山漸漸嶄露頭角,為學界注意,比如2011年春天他應邀參加“中英馬克思主義美學雙邊論壇”……維山選擇 “《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即《巴黎手稿》)與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美學”這樣一個顯學和難題作為博士論文和博士后研究課題,說明了他的學術雄心。我讀大學時正逢新啟蒙時代,《手稿》這部實踐美學“圣經(jīng)”引發(fā)了“人道主義與異化”問題大討論,這實際上也是思想解放和文學解放運動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中國當代美學四大流派也正是在此時確立的。但是,美學四大派分野及其本質(zhì)是什么?當時的歷史語境是怎樣的?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美學有沒有形成一個傳統(tǒng)或者說形成了一個什么樣的傳統(tǒng)?后實踐美學能否超越馬克思主義美學?……這些問題在30年后的今天已變成了公案,而很少有人進行梳理,更少有人關注《巴黎手稿》與“西方馬克思主義”之間的內(nèi)在關系。維山選擇了這些難題,而他的秉性也適合做這種“啃硬骨頭”的工作。有人說:“做事要挑阻力大的路走。事業(yè)大小,便幾乎以做起來時之難易來分?!蹦敲矗S山做的是大事業(yè)。
一口氣讀完 《美學傳統(tǒng)的形成與突破:〈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與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美學》(中國社科會學出版社2011年11月版),回味不已。它史論結合,讓我對《手稿》與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美學之間的關聯(lián)及其在未來的美學研究中的價值有了一個清晰的把握,它讓我明了中國當代美學四派 (蔡儀的 “客觀派”、高爾泰的“主觀派”、朱光潛的“主客統(tǒng)一派”和李澤厚“美是客觀性與社會性的統(tǒng)一論”)對《手稿》的闡釋及其區(qū)別。通過閱讀,更強化了我的一個固念:偽學者會堆積大量術語將簡單問題復雜化,實際上是“以己昏昏使人昭昭”;真學者能用深入淺出的語言把復雜問題簡明化,這是一種刪繁就簡的功力。我讀維山的專著,如面對一幅學術地圖,問題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一望而知作者傳承了優(yōu)秀的學統(tǒng)。至于此書的主要創(chuàng)新點,譚好哲在序言是已講得很清楚:“首先在于借《1844年經(jīng)濟學哲學手稿》與中國當代馬克思主義美學的關系研究來透視和凸顯中國當代美學的創(chuàng)新、成就和局限”,其次是“在歷史語境的還原中分析《手稿》美學思想的蘊涵和價值,探討中國當代美學的歷史進路與基本問題”,三是“基于中國當代美學前行的目的而反思歷史,從歷史的反思中尋求美學突破的可能性道路。”
《美學傳統(tǒng)的形成與突破》對我這樣的門外漢來說,是窺見中國當代美學門徑和堂奧的 “游學指南”,而那些有志于美學研究的人則可以從中發(fā)現(xiàn)“接著說”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