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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工女孩》:從鄉(xiāng)村到城市的變動中國
傾聽中國打工者的聲音





  張彤禾,前《華爾街日報》駐北京記者,美裔華人,在中國生活了十年,專注于探察社會經(jīng)濟轉(zhuǎn)型如何改變制度和個人的故事。她畢業(yè)于美國哈佛大學,也是《紐約客》、《國家地理》等媒體的撰稿人。
  劉蘇里,生于1960年,1983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國際政治系,1986年畢業(yè)于中國政法大學研究生院。1993年,創(chuàng)辦北京“文化地標”北京萬圣書園,劉蘇里的另一個身份是學者型書人、中國當代圖書市場的民間觀察者。
  李申,《第一財經(jīng)周刊》記者,曾臥底淮安富士康深度調(diào)查采訪,寫下深度調(diào)查報道《在富士康》。
4月9日,朝陽大悅城單向街書店,在距讀者見面會還有半個小時時,店內(nèi)已經(jīng)排起了兩條長隊,使本來就不寬裕的空間更顯狹窄。他們都是為《打工女孩》而來。
  在東莞跟隨女工生活、采訪三年后,張彤禾于2008年寫成《打工女孩》一書。2013年3月該書中文譯本出版,出版社原本打算將書名譯為《打工妹》,但是張彤禾并不同意這種說法,“她們自己都不認為自己是‘打工妹’,為什么我們要這么叫她們呢?”出去,就是改變命運“有什么值得如此驕傲,是的,我們沒什么值得驕傲,我們是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打工者”這是書中主人公伍春明日記里的一段話。
  伍春明是《打工女孩》中的主人公之一,她第一次來東莞是1998年,那時才18歲的她第一個工作是在博通流水線上,一個月掙一百塊。進城不久春明開始寫日記,在日記本扉頁上她留下了幾個字———“獻給我自己”。
  書中,張彤禾這樣闡述農(nóng)民工外出打工的原因。
  “出去”,農(nóng)民工用這個簡單的詞定義他們的流動生活?!霸诩覜]事做,所以我出去了”,出去打工的故事就是這樣開始的。新一代農(nóng)民工出現(xiàn)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遷徙是一條追求更好生活的路。他們比上一輩更年輕,受過更好的教育,外出的動機也更多是因為對城市機會的追求,而不是受農(nóng)村貧困所迫。是自尊,而不是恐懼,讓他們留在城市。走出家鄉(xiāng)并留在外面———出去,就是改變你的命運。
  寫這本書之前,張彤禾已經(jīng)在很多媒體上看到關(guān)于中國工廠條件惡劣的報道了,包括她所就職的《華爾街日報》?!八麄儍A向于將外出打工描繪成一種絕望的行動,工人們所得寥寥,我懷疑事情不止于此,也許情況并不是那么黑白分明。”張彤禾想聽聽中國打工者內(nèi)心的聲音,他們自己怎么看待外出務工。
  “我尤其對女性感興趣。背井離鄉(xiāng),她們得到最多,或許失去也最多?!庇幸粋€打工女孩告訴張彤禾一句村里的老話,“一輩子不用出遠門就是好命?!钡撬f最近這些年,出去的人不但很多,而且干得很好,現(xiàn)在是“走的離家越遠就越光彩”?!笆澜缟献钊菀椎氖虑榫褪呛蛣e人失去聯(lián)系?!?br>  2004年,張彤禾前往東莞?!芭笥验g經(jīng)常會失散,因為生活改變得太快。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就是和別人失去聯(lián)系。”書中張彤禾不止一次提及這句話。想長期與兩個打工女孩保持聯(lián)系,并非那么簡單。
  來到東莞的第二天,張彤禾遇到兩個16歲女孩,永霞和大麗,她們留下了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兩個星期后,張彤禾再次來到東莞,在約定好的廣場上等她們??伤齻冎钡阶詈笠参闯霈F(xiàn)。
  “我知道,一旦我離開廣場,她們對我來說就永遠消失了?!睆埻滔胨齻円苍S要加班,也許是因為不信任,也許是忘了,也許她們已經(jīng)加入了失蹤人員的行列。“在中國最雜亂的新興城市里四處游蕩,沒有大人陪著,她們是各種壞人的獵物。”
  工廠女孩普遍有著很強的流動性,她們總是計劃著跳槽,換一個工作。主要流動原因是對當前工作不滿意,“她們的選擇很多,她們也很好奇,也很喜歡接觸新鮮事物?!笔謾C是農(nóng)民工買的第一樣大件,“大家如此頻繁地跳槽,在這個永遠都在變動的世界里,手機就是磁北,是把一個人固定在一個地方的東西?!薄皩χR分子的討論我真的沒有太多耐性”
  “我說得比較不客氣,但是我覺得對于知識分子的討論我真的沒有太多的耐性?!睆埻桃源藖砘貞蠹业馁|(zhì)疑。
  3年多的采訪與觀察,張彤禾記錄她所見到的中國農(nóng)民工的現(xiàn)狀,“很多人對他們有太多先入為主的看法,我覺得當記者就是我可以看到他的生活,然后寫出自己的觀察?!?br>  在張彤禾看來,敏勇氣與韌性兼顧,春明則始終在追尋幸福和生命的意義。敏會去參加電腦培訓班,而春明喜歡看書,熱衷于學習英語。一位來自農(nóng)村的大學生質(zhì)疑像春明和敏這樣有精神自覺意識的農(nóng)民工只是少數(shù),他說自己曾經(jīng)在學校推行過一個讀書計劃,說服學校圖書館開放給學校的打工者,但是并未收到預期效果。
  “在東莞,學習的氛圍是很濃厚的,工廠旁邊都是電腦學校和英語學校,這些商人看到了其中的商機,農(nóng)民工想要學習?!?br>  張彤禾認為進城不僅給農(nóng)民工帶來了收入的提高,而且給了他們更多的選擇和機會,“所有以前關(guān)著的門窗,現(xiàn)在都打開了。”
  “要問他們現(xiàn)在過得幸不幸福、好不好是個很復雜的問題?!睆埻陶J為可以判斷的標準之一是問問他們愿不愿意回到農(nóng)村,“他們并不愿意,你們也可以問問自己幸福嗎,你也不會覺得自己幸福,因為你一旦達到了一個目標,就會有另一個目標,很少有人會滿足,他們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