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一束
陽光,不小心灑了一地●王宏展
鵬子十月份就要結(jié)婚了,可他忽然得了一種叫視神經(jīng)損傷的疾病,雙眼的視力只剩下了0.1。如果控制不好,病情有可能繼續(xù)發(fā)展,他將面臨著失明。
鵬子,一個陽光帥氣的男生,皮膚白而干凈。在一個雪花漫天飛舞的冬日,他曾率領(lǐng)著我們?nèi)コ狵TV。他的褐色的衣領(lǐng)一直立著,包裹著他尖尖的下巴和他奮力向外張著的耳朵。他脫下外套,拿起話筒,情緒激昂地唱起了他自己點的和我們點的歌,哪怕是粵語,他也張口即來。他還和他的男同學(xué)合作演唱了一首我最喜愛的歌———趙傳的《我終于失去了你》,渾厚的聲音無可阻擋地?fù)荛_了天空的烏云,露出藍(lán)絲絨一樣的美麗。走出歌廳的時候,雪停了,我們的行走使空氣里多了白色的水汽和歡聲笑語。鵬子請我們喝了熱乎乎的羊雜湯。在這個以羊湯聞名的館子里,鵬子的眼神,明亮而溫暖。
那僅僅是去年冬天的事情。現(xiàn)在,鵬子說,如果有一天我什么也看不見了,我就選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想起了一個常常光顧我們藥房的顧客。他六十多歲的年紀(jì),患有高血壓和冠心病,他的妻子在幾年前遭遇的一場車禍中成了植物人。由于他悉心的照料,妻子終于醒過來了。我看見他攙扶著自己的女人在花園里散步,看見他們一起購物,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然后再去買東西。他一臉濃密的胡茬,她一臉的木訥。
還有我的另一個顧客李師傅,他總是那么精神飽滿意氣風(fēng)發(fā)。直到有一天,我才聽他說起,他和他唯一的兒子相依為命,而兒子是一個精神病患者。他說:我必須健健康康地活著,否則誰來照顧我兒子?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悲傷,臉上平靜得象沒有風(fēng)的湖水。
我要跟鵬子講講他們的故事,我想說:“鵬子,你看,陽光不小心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