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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期
這個城市的春天
這座城市的春天,清脆而卑微,繾綣得經(jīng)不起任何等待。
一陣光陰,一場春天,在這座城池,短暫得讓人徘徊、憐惜。午后窗臺下,慵懶的陽光,郁郁蔥蔥的豌豆苗已經(jīng)擠破了舊花盆,破敗的紋路,曖昧得像裂了縫的絲襪。雖然窗外陽光明媚,但影子投下來,室內(nèi)仍有一絲絲涼意。
兩年不見的老友來武漢了,雖然都很忙,但我們還是抽了點時間一起吃飯,靜靜地聊著。地兒不大的川菜館子,還不等這座城市的華燈盞盞亮起,早已是人頭攢動。我結(jié)識的朋友們聚餐時都愛細嚼慢咽,一點都不關(guān)心周圍的熱鬧勁兒。太熱鬧,反而沖淡了老友重逢的溫柔。老友見面,若不能溫柔,那感情又怎能細水長流?
傍晚的時光很疏懶地過去,而我們的思緒也信馬由韁起來,也可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們愛瞎扯,不懷好意,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要去找個天真爛漫的女孩,興高采烈地踩著單車,一起去郊游。
是這樣的想法太陶醉,還是我們的情緒不夠激昂?即便就這樣瞎扯,吧嗒吧嗒地干興奮,我們也絲毫不愿意挪動重逢的腳步。我們都太理智,沒有老友見面時的熱情相擁,只是用一個拳頭抵在老友肩膀上,送上一個默契的微笑。
酒桌上,我們聊得也并不多,相互說著最近各自的改變,打聽著對方圈子里好友的現(xiàn)狀,“哦,原來他們現(xiàn)在走到了一起……”我們一邊羨慕地感嘆著世事難料,一邊有趣地互相觀察著對方眼里的風霜。當然也會聊到過去,也會說到某些出了校門就再也沒見過的人。我們極力勾畫著往事的模樣,而這樣即興的三言兩語,使過去都變得支離破碎起來,像風化掉了的陳年銀耳,早已不再是當初的滋味。
餐廳里的聲音越來越嘈雜,趁老友聊開的時候,我看了看鄰桌的男男女女,打量著他們凹凸有致的臉孔,他們翕合的嘴唇,夾雜著各式語調(diào)的寒暄,與對方的冷漠抗爭著。我揣測著,或許他們曾經(jīng)相識,是光影的交匯讓他們再次相遇,而此時他們各自懷念著;或許他們是初次見面,是緣分的巧合讓他們一見傾心,而此時他們彼此幸福著。有個話題是始終繞不開的,而此時此刻,我執(zhí)拗著不想談分離,似是故人來,顯然這只是我們對離別很曖昧的錯覺。
黃昏將至,空氣里低低地浮動著輪廓模糊的夜色,天很快暗了下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老友要走了,而這座城市的春天,相逢的季節(jié),短暫得不肯為任何人駐足停留。酒足飯飽,我們相互攙扶著搖搖欲墜的身子,走出這家店。送老友上了回住所的車,沒有太復(fù)雜的告別儀式,一個人慢吞吞地腆著肚子走回來,想著久違了的老友臉孔,晚風拂面,表情很享受。
回到宿舍,打算給室友的豌豆苗挪個窩。這里的春天實在太短暫了,在我的印象里,黃昏中,夕陽下,一本書的功夫,便到了夏天。在武漢,春天被夸張成幸福的童話,而秋天被法國梧桐單調(diào)光禿的枝椏渲染得越發(fā)蒼涼,所以在這座冷熱對立的城市待久了的人,情緒往往糾結(jié)在了傷春悲秋的漩渦里,找不到出口。
繁花似錦,處處溫柔,春天是寫給冬天的情書,只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當年同窗之情,來年你我何日才能再聚?朋友,這個城市的春天,很快就會過去,而我會很懷念,很懷念! (作者單位 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