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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教院報》 - 第206期

母愛是一沓紙

  有一位母親和她的孩子相依為命,他們住在一間矮小的平房里。
  母親用她全部的愛來撫慰她那失去了父愛的孩子。每天天蒙蒙亮?xí)r,母親便起床為孩子做飯。為了孩子能像別家小孩一樣健康成長,母親每天為孩子煮一個雞蛋。家里窮,母親得外出給別人家洗碗洗衣服,做短工維持家里的開銷。
  小孩每天只能孤獨(dú)地待在家里,幸好,還有兩只每天下蛋的母雞陪伴著他。
  漸漸的,孩子長大了。
  某一天,孩子決定離開母親,到外面闖一番事業(yè)再回來孝敬母親,可是他又怕母親不同意,便趁母親出門干活的時機(jī),離開了。
  離家前,孩子用他從山上挖野菜換來的錢買了一籃雞蛋。他知道母親累了,瘦得皮包骨頭了,該多吃點(diǎn)雞蛋,每每看到母親工作回來瘦骨嶙峋的疲憊背影,他都會感到一種難以言表的痛苦。
  晚上,母親回來了,當(dāng)她看到破舊的桌子上的一大籃雞蛋時,什么都明白了。
  其實(shí)孩子可能忘了,在他才兩歲的時候,得了一種怪病,他小小的身體嘔吐不止,高溫不退。母親背著年幼的孩子到處求醫(yī)問藥,可是,誰都無法說出這種怪病的來龍去脈。有人勸母親還是早點(diǎn)改嫁吧,別被這個孩子拖掉了一輩子的幸福,更何況這孩子得這種怪病。
  母親沒有放棄,她背著孩子走了不知多少路,求了不知多少人,終于一位老中醫(yī)把孩子的病治好了,但老中醫(yī)同時提醒她,其實(shí)病根還沒有除,孩子的身體很弱,在18歲前,最好別讓他干費(fèi)體力的活,也別讓他受刺激,要不然,病會復(fù)發(fā)的!
  母親帶著孩子回到了家,又開始養(yǎng)家糊口的生活。
  雖然忙碌,疲憊,艱難,但有兒子在,母親的心便是暖的,她覺得很幸福。
  孩子出走這年,是16歲。
  母親心急如焚遍地尋找著兒子的蹤跡,可是,人海茫茫,尋找如同大海撈針般艱難。有人提醒她寫尋人啟示,由此,母親開始了她的另一種生活:貼紙尋子。
  孩子在外面發(fā)展得很快,由于踏實(shí)肯干,很快在一家家裝公司站穩(wěn)了腳。
  一年后,西裝筆挺的孩子回來了,他買了許多補(bǔ)品,他想好好孝敬他的母親,把母親接進(jìn)城。
  家門口圍著許多鄉(xiāng)親,一具紅漆棺材與周圍的白布形成了強(qiáng)烈的對比,棺材旁放著一張擴(kuò)大了的黑白照———那是他的母親。
  孩子沒有哭,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或許由于過度的悲傷,他沒能哭出聲來,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棺材前,想見母親最后一面,鄉(xiāng)親們幫他打開了棺材蓋。
  母親比他走時更顯得蒼老和瘦弱了,瘦小的身軀寂然地躺在里面,腳旁還放著一沓白紙。有人告訴他,自從他走后,母親變賣家中值錢的東西用來買寫尋人啟示的紙,最后把那籃雞蛋也賣了,換來了一箱白紙,不知疲倦地到處貼尋人啟示,直至去世。
  母親是活活餓死和累死的啊!
  孩子的病并未復(fù)發(fā),然而母親死了。是母親用自己的命延續(xù)了孩子的壽,鄉(xiāng)親們都這么說。一沓白紙,隨著母親進(jìn)棺入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