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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期
人間風月如此
□國際交流學院 叢靜宜
我們生而為人,懷揣著沉甸甸的愛和一顆充滿激情與熱忱的心來到這世間走上一遭,看遍這山河的磅礴,這星月的風流,這人間的春華競芳,這天地的恢弘壯闊。你是否會被哪里的多情牽住了腳步;你是否會被哪處的憂傷婉轉了柔腸;你是否會被哪里的濃烈迷醉了心神;你是否會被哪處的壯闊重鑄了芬芳。在這世上,總有那么一處讓你不記得歸途,讓你沉醉在夢鄉(xiāng)。
“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江南,古老的水鄉(xiāng),有多少文人墨客沉迷于此,有多少風流韻事在這里誕生,它就是無數(shù)人心中夢想的天堂圣地,在那里,仿佛一草一木,一花一水都充溢著無邊的風月。江南,并不是某一座城市,而是一片地域。我曾有幸去過,心里準備了無數(shù)的溢美之詞,咀嚼的滾瓜爛熟,只待到達時便傾吐而出??墒牵野l(fā)現(xiàn)我錯了,當我真真正正地看到它時,我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詞能夠形容它,一切都是不足的。就像你沒辦法對著西施只是干癟癟地吐出一句:“你太美了?!碧^于膚淺,也太過于直白,你這樣做只會過于唐突。千言萬語,仍是吐露未足羞。
“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苯系乃褪且粔K綠色的翡翠,波光瀲滟,多情纏綿,惹得游人駐足,不肯離去。只一眼,足夠了。低下頭,會發(fā)現(xiàn)它在朝你拋著媚眼,抬起頭,會發(fā)現(xiàn)它在為你照亮人間。它不會輕易地從你的世界中撤離,而是散發(fā)著絲絲繞繞的韻味,來牽扯著你的思緒,極盡纏綿。我站在雕藍倚翠的畫船船頭,行至湖中時,河堤上滿樹的云錦蒸霞蔚,盛開的熱烈的荼蘼,灼痛了雙眸,正好的風華不知道羨煞了多少人。畫船中有一位身著靚蘭百蝶花色漢服的女子,齊胸的襦裙,對襟上的帶子系成了蝴蝶的模樣,軟軟地垂著,欲飛未飛的模樣不知平添了多少的綺麗溫婉。船上佳人,懷里琵琶,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配上那多情甜美的吳儂小調(diào),我真不知拿這地方如何是好!這位姑娘唱的是蘇州評彈,中國最具有代表性的曲藝之一。你或許會聽不懂這吳儂軟語,但是沒關系,曲中有情意,貴在心相通。婉轉的風月小調(diào)會從你的心底里勾出對過去的緬懷與向往,這只是現(xiàn)代的社會,若是真的生活在古老的江南,那會是什么模樣?人自醉之,心向往之。
杜牧有一句詩:“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殊簾總不如?!惫耪Z更是有云“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和揚州便是江南最杰出的古城代表。自古以來,它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更是魚米之鄉(xiāng),是風景勝地,是美人之鄉(xiāng)……美詞都冠在它的名上。
我漫步在西湖邊,讀著古老的雷峰塔的傳說,想著蘇小小的動人,念著秦淮八艷的夢幻,感嘆著俊美無雙的周郎。這時,我看到了在參差披拂搖曳生姿的柳枝掩映下的柳堤,想著西湖經(jīng)過無數(shù)人的修葺而變得溫柔可人,從過去的泥濘堵塞,寸步難行,變得魚肥水美,我的心竟被濡濡地沾濕了。
記得小的時候背過柳永的《望海潮》,少年人尚且不懂江南的風景只能憑空幻想。可是,在某一日忽然地就發(fā)現(xiàn)原來答案都在詞中?!皷|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痹噯?,如何繁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煙柳花橋,風簾翠幕”試問,何為翠幕?“云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薄爸睾B巘清嘉”試問,何為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清,菱舟泛夜,嘻嘻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所以才有了“歸去鳳池夸”。
原來在如此早的時候,江南就發(fā)給過我訊號。可惜,我當時不懂,如今細細想來,恍然大悟。想著詞,念著人,品著醉人的風景,我腦中倏地一片清明,不是我在欣賞江南,而是江南在接納我這個外人。它在用自身的底蘊感染著我,向我展示這千百年來讓人醉生夢死的瀲滟水鄉(xiāng)。讓我不僅人在江南,心更是要長久地留在江南,讓我在離開它之后活在相思中,溫柔地老去。
真真是“未老莫還鄉(xiāng),還鄉(xiāng)須斷腸。”
從此,江南成為了我夢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