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自由應(yīng)是一個能使自己變得更好的機會?!}記自由是我們時常會談?wù)摰降脑掝},或許深刻、或許簡單,它在我眼中代表著沒有約束。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慢慢發(fā)現(xiàn)所有的自由都會有一定的束縛,就像自由的江河,也會有堤岸的束縛一樣。在選擇面前,我們也會有所束縛,或許會為這樣或那樣的理由改變原本的方向,但是倘若能自由地選擇,便是一種幸福,在讀完加繆的《鼠疫》后,我更加確信這一點。
這是一座城的故事,城里的人經(jīng)歷了生死,歷經(jīng)了磨難,就像加繆所說:“要了解一座城,簡單的辦法就是探索居民如何勞動,如何愛并如何死亡?!迸c其它城市不同的是,這座城里沒有鴿子、沒有鮮花、沒有樹木,看不到城市應(yīng)有的熱鬧景象,即使咖啡廳、電影院照常營業(yè),也聽不到蟲鳴鳥叫,四季大概只能從天空的顏色來顯現(xiàn)。當(dāng)然人們也能感知到春天的到來,那是因為小販從郊區(qū)運來了大批的花籃,但是這并不是真正的春天,城里的居民把這叫做:市場上兜售的春天。城里的家家戶戶都關(guān)緊了門窗,每個人都提心吊膽,毫無疑問,鼠疫的到來給這座城蒙上了一層濃濃的霧。
我們都知道生病從來就不是一件愜意的事,每個病人在這時都渴望有所依靠,也希望能夠得到溫馨的呵護,但是在鼠疫來臨之后,生病就意味著陷入孤獨。他們被高高的水泥墻隔離起來,他們看不見外面的世界,卻能清晰地聽見世界的聲音,或許是電車隆隆的響聲,又或許是街上行人的腳步聲,一切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但是一切都與自己無關(guān),除了那令人絕望的孤獨。人們開始懼怕醫(yī)生的到來,因為那將意味著分離、意味著死亡。人們不再輕易出行,因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害死別人;他們不再輕易交談,因為每個人身上都有可能潛伏著鼠疫。這時的大海因喪失了往日幽深的藍色而變得灰沉,這座城也一直保持著死氣沉沉的呆滯狀態(tài)。
城里的法律倫理暫時被擱置,一切都處于自由的狀態(tài),所以這時所做的選擇往往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因為沒有人會去評價對與錯,也沒有任何一項準則去定義善與惡。醫(yī)生里厄毫無疑問是故事的主角,他始終堅守在抗擊鼠疫的第一線,在他看來這就是他的本職工作,即使他選擇的是最難走的路,他也要堅持走下去;防疫隊隊長塔魯為求心安始終與里厄站在同一戰(zhàn)線,他知道他必須這樣去做,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有希望找回安寧,他想做的是別人口中的圣人;記者朗貝爾原想采訪這座城的核心人物,不料趕上了鼠疫封城,作為外鄉(xiāng)人的他選擇偷渡回家自然無可厚非,然而當(dāng)機會來臨的時候他卻選擇了與大家休戚與共;科塔爾過著自己的生活,始終沒有加入任何抗疫戰(zhàn)線,他在逃避著遲來的審判……作者加繆賦予了每個人自由選擇的權(quán)利,鼠疫突發(fā)之際沒有任何一項法律規(guī)定誰必須站在最危險的前線,冒著犧牲的危險去和鼠疫做抗爭,同樣也沒有規(guī)定說明誰沒有抗擊鼠疫的責(zé)任,一切的選擇都是自由的,并且沒有大小、對錯和善惡之分,每個人都不會對他人的選擇強加自己的價值觀,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夠自由地進行選擇,就是一種幸福。
城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企圖擺脫現(xiàn)狀,他們受不了沒有生命氣息的死城,受不了交談時流露出的緊張情緒,也受不了與親人離別時的痛苦,事實上他們也受著鼠疫的折磨。自然也有人不明白這些,他們安于現(xiàn)狀,但是多數(shù)人在竭力擺脫。正如加繆所言:“大家都曾在肉體和心靈上為難以忍受的分離、無可挽回的流放和永遠不能滿足的渴望而感到痛苦。在這些堆積如山的尸體中間,在一陣陣救護車的鈴聲中,在這些所謂命運發(fā)出的警告聲中,在這種一潭死水似的恐怖氣氛以及人們內(nèi)心的強烈反抗中,有一陣巨大的吶喊聲在空中回蕩不息,在提醒著這些喪魂落魄的人們,告訴他們應(yīng)該去尋找他們真正的故鄉(xiāng)。對他們所有人來說,真正的故鄉(xiāng)是在這座窒息的城市的墻外、在山岡上的這些散發(fā)著馥郁的香氣的荊棘叢里、在大海里、在那些自由的地方、在愛情之中。他們想回到故鄉(xiāng)的懷抱,恢復(fù)幸福的生活,對其余的一切,他們不屑一顧?!蔽蚁朐诤褪笠叩倪@場斗爭中,一個人能夠贏得的大概只有知識和記憶了,災(zāi)難的突然降臨只是將個人的痛苦轉(zhuǎn)變成了集體的遭遇,當(dāng)大部分人明白這一點時,轉(zhuǎn)機也就在不遠處。
天氣慢慢變冷,鼠疫也慢慢消失,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每個人都陶醉于幻想之中,想象著和親人團聚的場面,想象著在樓梯上響起熟悉的腳步聲,他們試著讓自己忘記火車不通的事實,忘記鼠疫帶來的苦悶,在往常旅客應(yīng)該到家的時候,他們趕回家等待親人。終于鼠疫消失了,里厄保持著和往常一樣的善良,拯救著大多數(shù)人的苦難;塔魯則成為了這場瘟疫最后的殉葬品,他的死亡宣告了鼠疫的結(jié)束,也求得了他曾說過的那種難覓的安寧,但他是通過死亡得到了它,而這時的安寧已經(jīng)對他毫無用處;朗貝爾變了,他不再那么渴望出城,甚至覺得鼠疫結(jié)束的太過于突然,他需要花時間來適應(yīng)生活和思想的轉(zhuǎn)折……慢慢地,城門打開,火車和輪船緩緩駛來,久別的人們終于再次重逢,他們忘卻了一切痛苦,忘卻了身外還有世界存在,也忘卻了那些沒有找到親人的人,或許在這個世界上,人們只記得這種符合人心意的東西存在。
在斜陽的余輝下,里厄看到一些人,在家門口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深情地互相凝視著;這些人之所以能獲得他們所向往的東西,是因為他們所要求的正是他們唯一力所能及的。(藝術(shù)學(xué)院 馬文靜)